公司內刊
撲克臉
文/米輝 返回
Mtime時光網曾對貝爾有這樣的評價:“如果說,電影這項藝術載體是真正可以擁有夢想與驕傲的所在,那么,克里斯蒂安·貝爾的名字一定是最強有力的證據之一”。
小時候感覺一場電影一場夢??呻S著現代電影工業化的生產,商業元素的參雜,即便影像制作日益精良,即便觀眾的視覺感知變得苛刻,由銀幕分隔開的兩個世界的入夢感卻都變得越來越淡了。所謂越清晰,越具體,越不浪漫。不知從何時起,我對影院那神秘的空間感開始消失,看完一場電影面對謝幕的黑屏,對曾經虛實間陡然切換帶來的驚異感變得越來越淡,隨年紀的增長,銀幕所傳達的越來越多傾向于過于真實或過于不真實的敘事都再也不能喚起自己的好奇心,每一次試圖地入夢也再難達到沉醉的效果。雖然電影的造夢效果如今逐漸變成了奢求,好在一些心中謂之為經典的老電影或映畫形象做到過這一點。除去造夢大師大衛·林奇,經常帶我入夢的是貝爾。貝爾也是我關于好演員描述常提及的典型。
第一次將貝爾的名字和他那張撲克臉對上號,是一個性塑造還算深刻的銀幕環境下,一場當時只有兩個人上座的影院電影,由于戰爭背景渲染的情緒已經過于沉重,《金陵十三釵》的主題暗示和女主角的驚艷表現,再加上導演的偏好,都不同程度地限制了這位男主角的演技發揮。不過重要的是,我認識了這個人。貝爾有典型的威爾士人的面部特征,五官較立體但不夸張,表情不豐富但識別度很高。唯一的通用特征就是上唇會在說話時突兀地翹起,最初看著很別扭,后來逐漸在貝爾對角色的專注中被理解和淡化了——這就是他在大銀幕上專注表達自我的方式之一而已。
把自己對角色的理解用近乎自我的狀態表達,雖然很多出色的演員都可以做到這點,但貝爾的撲克臉更好地詮釋了大銀幕的電影該怎么演。很少用表情并不是沒有情緒傳達,貝爾的情緒一貫埋在眼神里,流在鼻息間,藏在毛孔里,流在血與汗水中。這些細節雖然微妙,但在大銀幕前觀眾都能看得到。真實的角色的融入,而不是刻意表現,也會讓觀眾盡量擺脫視覺的過分誤導去感受一個角色真實的存在,去思考該角色內心的復雜程度,這樣的演員在和你一面之緣后才不會淪為流量。作為對比,很多年輕演員更通常習慣在鏡頭前表演“過猶不及”,又有很多水貨導演覺得這樣的演員很有“表現力”,又有很多觀眾癖好夸張的“逗趣”,正比如國產電影整體上和歐美電影的質量差距無處不在。
貝爾,中早期的任何一部作品,你都會記住其中的那個角色,但你往往會忘記他這個人。他不是蝙蝠俠么?《斗士》是他演的么?《致命魔術》有他么?《機械師》里的是貝爾?《美國精神病人》是他演的瘋子?《大空頭》里長這么胖?的確,因為長相確實不是很出眾,難以匹及阿湯哥的英明神武,身材也沒有諸多歐美動作明星那樣魁梧威猛,確實算不上好萊塢里炙手可熱的圈錢能力強的明星。正因如此,貝爾更適合塑造一些“深沉有內涵”的角色。當然不可否認,貝爾在他的當打之年遇到了伯樂克里斯托弗·諾蘭,成就了劇情和演繹都堪稱完美的蝙蝠俠系列。
這位最憂郁的batman徹底抹去了我兒時印象里略有邪典意味的蝙蝠俠武打玩偶形象,蝙蝠俠不是百戰不殆的鋼鐵之軀,血肉之軀裝滿了人性的弱點,正義與法制不僅僅是對黑暗和恐怖近乎口號式的宣泄,蝙蝠俠也不僅僅是正義的形象大使。黑暗騎士三部曲里batman給人帶來的感動無關他那身標簽性的裝束和高科技裝備,而是全副武裝下,我們始終看得見貝爾的眼神,最終是無數人性陰暗面后的道德曙光。對比前兩年上映的《蝙蝠俠大戰超人》,邪典的意味又出來了,貝爾沒被導演相中,應該不會覺得遺憾吧。
在與諾蘭合作的其他電影《致命魔術》中,雖有金剛狼大叔鎮場,貝爾也有不俗的表現。配角要做的不是和主角搶戲,配角在劇情結構上往往容易被弱化,但更容易在有限的鏡頭和矛盾沖突中出彩,哪怕只要一場戲。貝爾在致命魔術里用極端的冷靜出其不意地揭開謎底,就如真正的魔術師習慣了欺騙觀眾的耳朵和眼睛一樣,雖然是欺騙,但自己首先要深信不疑。
出于人類的本能,更多的思考可能偏好于未知的引導,電影結構的搭建若采用未知、恐懼等情節開展敘事往往能更好的吸引觀眾的注意,而演員本身的吸引力就要“論其自我修養”了。貝爾的面無表情時常會引起我的過分揣測或癡迷,而當貝爾開始用表情時,一種“變態”的氣場就來了。這里貝爾不再是高富帥Batman,貝爾飾演的《美國狂魔》Bateman(變態男?),《斗士》里的癮君子拳王,以及《大空頭》里的直男癌,都很好詮釋了貝爾的不瘋魔不成活。尤其是《美國狂魔》,作為金融從業者可以拿來自省,你心中的世界和世界眼中的你是不是有著巨大的差異。
與海利·奧斯蒙或者霍格沃茲學院的那一幫少年魔法師相比,貝爾要幸運的多,他成功躲過了童星魔咒,以至于很多人對貝爾的印象都無關乎其童年出演《太陽帝國》??量痰卣f,少年貝爾在太陽帝國中的表現比奧斯蒙曾經的驚艷要差不少,但對于成功,天賦或許僅僅是一個指向,貝爾的演藝生涯,不只是受上帝的眷顧,還必然與其匪夷所思的自我調教有關。最典型且最多被眾人論道的自我調教案例,恐怕無外乎是《機械師》里的“變身”了,一個月的時間從標準身材減掉63磅(大約60斤)的體重瘦成人干,為了給一部編劇平平的電影一枚無限貼合的人物形象,進而成就了這部全劇由貝爾一人撐起來的教科書電影,也正是這部打上了“敬業符”的電影讓貝爾得到了眾人的擁戴。其實在歐美、韓日甚至印度影視界,愿意為塑造角色犧牲健康和容貌的例子不勝枚舉,貝爾只是做到的極限。相比之下,當聽到國內娛樂媒體報道某某小姐姐為拍“嘔像偏”犧牲了兩縷青絲時,我心中就有一萬只動物馳騁而過。
在活過了三分之一個世紀,我發覺到對主觀認知產生吸引力的事物,不在于過往的回憶,不在于現實的赤裸,也不在于空乏的想象,而是夾在“真實”和“不真實”之間的未知和希望的共鳴。因此,如果電影作品能在真與不真之間表達的恰如其分,電影的吸引力將得到較大的發揮。娛樂形式只關乎心情,文藝內容卻關乎感情,電影的存在理應是文藝的傳達形式,可惜當前太多的電影人只用娛樂的情緒與觀眾對接。
當回頭捋一遍貝爾演過的電影,塑造的角色好像都不大一樣,或瘦或胖,或癡或浪,而這些僅僅靠一張為大屏幕而生的撲克臉么。論及演員的自我修養,國內演員特別是國內小鮮肉們真的還差得太遠,這在很大程度上也和國內觀眾的癖好相關。當把衣服視為快消品,衣服的生產質量就會越來越差,當把追求的衣服視為藝術品,設計者們也不會吝嗇精力和真材實料了。不知道用設計者比喻國內導演們是不是過分了,但說真的,國內絕大多數的電影做法就和做火鍋的思路一樣。無論怎樣,好的導演會把控電影的每個細節,而不是做資源的皮條客;一個好的演員也不會甘愿被導演單純當作資源整合的素材。對演員的喜愛和追崇,是審美的共鳴,好的演員不需要“演而優則導”,好的演員自帶價值引導。